路饮无视他关于“遗孀”的恶劣调侃,大约沉默有半分钟,在山林呼啸的风声中问他:“什么叫做,他好爱我?”
谈墨:“字面意思,也就是说,我表哥他想操、你。”
他说话很糙,但让路饮能够立即明白谈墨对他的喜欢无关亲情只是爱情,顿时陷入一片茫然。他和谈墨当了很多年朋友,大学期间形影不离,虽然常被朋友调侃关系简直比情侣还亲密,但从来没往这个方向考虑。
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,摇头说:“我不相信。”
路饮重新回到谈墨的墓碑前,垂眸望着那张黑白照片沉默不语。
谈墨的容貌永远定格在他二十三岁那年,不会再有任何改变,无论他曾经怀有多么热烈的情感,随着他的离开,被一同当作秘密掩埋,无从得知。
回去的时候是傍晚,谈墨跟在路饮身后,识趣地没再打扰他。
公墓道路修建得平整,下山过程顺利,路饮步子迈得飞快,不想再和这个油腔滑调的男人有瓜葛。但他心里乱糟糟,被“我表哥他好爱你”这句话充斥大脑,呼吸过度,上车后靠坐在主驾,缓了半天还没回神。
他低头捂住双眼,掌心一片濡湿的泪。
路饮不明白自己仅是因为这句无法辨别真假的话就会无意识流泪,拿纸巾擦干后,过了好久才有心情将手机重新开机。
屏幕亮起的一瞬间,无数条消息涌上状态栏。
他快速翻看,除了生日祝福和秘书关于工作事务上的留言,大半都是傅南时的短信和来电,语气强势地问他现在在哪里。
傅南时是他在工作上的合作伙伴,虽然平日里也能够像朋友那样相处,但关系还没熟稔到互相讨论隐私的地步。况且他现在没有任何心情回复,打算回家再做处理,所以就将手机扔到了一边。
这时外面有人轻扣车窗,路饮抬头,见是沈知墨。
沈知墨把脸贴在玻璃上,眯眼朝车内张望,对上他的视线时立即冲他笑来笑,露出一口晃眼的大白牙。
谈叔在电话里拜托他多照顾对方,但大概不知道这家伙的性格到底有多坏。路饮和这类人接触不多,只记得谈墨偶尔也会暴露一些捉弄他的恶劣心思,但他能包容谈墨,不见得能够忍受沈知墨。
路饮将车窗降下,问他:“有事?”
“你一直没动,我担心你。不对,你,你哭了?”触及到他眼底的一片通红,谈墨愣了几秒,手足无措地安慰,声音很轻,带着心虚,“别哭啊,我不是故意——”
路饮打断他:“不是因为你那些话。”
他升上车窗,对他的态度带着礼貌的疏离,显然不欲多说。谈墨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跑车隐入夜色,也赶紧开车追了上去。
路饮回到小区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半,清河的下半年白昼短,此时天色已经悉数暗下来。为了上下班方便,他住在离公司不远的别墅区,到家后刚准备把车停进车库,一道身影突然从前侧冲出,硬生生将
他逼停。
“开门,路饮!”
路饮还没把车解锁,傅南时就不停尝试去开他车门,动作带着少见的暴力,和他平时绅士的形象判若两人。
等他真的成功将门打开,又立即矮身去抓路饮手腕,试图把他拉下主驾。
路饮无法理解他情绪中泄漏的怒火,但绝对不是任人宰割的性格,当即用力打落他的手,重新关上车门,只将车窗降下一指宽的缝隙。
傅南时深吸一口气,冷静了片刻,终于稳住岌岌可危的情绪。
“抱歉,因为联系不上你,所以很担心。”他低头先和路饮道歉,然后从缝隙里直视他双眼,询问他去向,“为什么关机?”
路饮说:“见了一个朋友。”
只是言简意赅地回答,但没有细说。
傅南时的表情变幻莫测,显然想到了什么:“哈,朋友?”
他觉得异常讽刺:“别告诉我是谈——”
话还没说完,一道强光突然打在他眼皮,有人朝他按了两下喇叭。
傅南时立即转头望过去,直视刺眼的灯光,几乎无法睁开眼睛,依稀看到前方一人从车上下来,大步朝他走来。
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对光,走近了傅南时才彻底看清他容貌。他早就了解路饮的过去,对他那个早逝的竹马心有芥蒂,眼前的男人长相和谈墨神似,让他不得不往坏的方向考虑,目光惊疑不定。
“他是谁?”
谈墨几乎和他异口同声:“你就是傅南时?”
“是我。”
傅南时和他对视,彼此都从对方眼底看到浓浓的忌惮和敌意,虽然只是第一面,但已经在心中将人归为劲敌。
“你问我是谁?”谈墨率先开口打破僵局,在路饮无法看到的角度冲傅南时挑衅地勾唇,自我介绍,“我是他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