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微微瞥了眼五姐姐,只见她乍红的脸上,一双圆眼不知是委屈还是如何,怔怔地瞪的圆圆。
一旁的陈祎舒朗的面容却一肃,挺直的背影一僵,眼见就要开口说什么,我想了想,抢在他之前轻声且定定地回道,“五姐姐于父皇,是臣子亦是女儿,陈小侯爷与父皇是皇戚更是贤君与忠臣,忠义侯府世代为我们大晋守护塞北,其忠心大家都有目共睹。”
余光中,父皇板着一张脸,也看不出是否气消,我咽了口唾沫,继续沉沉道,“至于父皇说他们借的谁的势,我想,只能是父皇了,父皇德贤仁爱,臣子们敬重父皇,五姐姐与陈小侯爷也正是仗着有这么一位贤德的君王、仁善的父皇,这才敢向父皇吐露心声,向父皇祈求,让父皇来定夺此事,万不敢擅自做主的。”
我跪着说完,头上久久没有传来父皇的声音,就在一滴冷汗顺着我的额头细细划过时,父皇冷声说道,“那你说说,这事该何解?”
我轻轻叹了口气,“家国大事,儿臣作为女子,目光粗浅,不敢多言,父皇如今担心边塞的情势,寝食难安,眉头常锁,既然大丈夫生当为国,陈小侯爷又有鸿鹄之志,父皇爱惜将才,何不让陈小侯爷成为父皇的强弓箭弩,解解父皇的忧心之事。父皇身体康健,笑颜常开,便是我们儿女们最大的慰藉。至于其他的事,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。”
“哗哗哗”父皇竟拍手道,“说的好。”
余光中,我感到座上,皇后娘娘清浅的目光淡淡地看向我,我轻轻垂下眼眸。
突然,殿外传来骚动,声音像是从宫外慢慢传来的,父皇很快发现了,起身疑虑道,“外面这是怎么了?”
“回陛下,刚听说边关告急,有八百里加急来报。”一旁的赵公公轻声回道。
“什么?”父皇脸色一滞,一丝慌乱闪过眼角,见台下跪着的陈祎,目光微微一顿,“让送进殿来。”
一旁的小公公忙转身出殿,没一会功夫,就见毕恭毕敬地端着一卷加急呈了上来。
父皇打开那卷信,只见浓眉一挑,很快就拧成个疙瘩。
过了好长时间,父皇才慢慢放下那卷信,目光沉沉地看了看地上的陈祎,疲惫的揉了揉眼睛。
皇后娘娘,轻轻饮了一口热茶,茶水氤氲,一时看不清她的神情,父皇见皇后不动声色,眼底神色微微一顿,像叹息般沉声道,“皇后啊。”
皇后娘娘放下手中的茶杯,转身轻轻俯身行礼道,“陛下有何吩咐?”
“朕有事得先去一下上书院。你们这边宴席……”
见父皇起身,皇后娘娘忙伸手轻轻一扶道,“陛下国事重要,这有本宫呢,您只管忙去,臣妾会照顾好这边的。”
父皇伸手拍了拍皇后搀扶的手,转身便由着赵德全扶着走下席座。许是看见殿下跪着的人,父皇停下了步伐,慢慢道“祎儿你从小在边关长大,想必对那的情况很是了解吧?”
陈祎的身形微微一顿,朗声回道,“回陛下,臣自小出生在边关,从懂事起就跟着祖父和父亲行军打仗。”
父皇眸色一敛,叹声道,“那就起来吧,陪着朕去上书院坐坐吧。”
说罢,父皇没再言语,转身便离了去。
一时间,殿上的皇后娘娘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。
关于那天的记忆,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陈祎起身后,原本准备跟着父皇退去,却像是想到了什么,定定地看了看我,像是一种安慰,又像是一种肯定。就在我心快跳出嗓子眼的时候,他向我身后的旻宁郡主服了服身,便淡然退了下去。
我看见皇后清浅的目光透过大殿,淡淡地向我看来。
我低下头去,只感到周围来自各处的目光,或探究,或疑惑,或惊诧……突然,母妃的手轻轻的伸了过来,握了握我紧紧缠捏着的双手。
我抬头,母妃柔弱而韧韧的目光看着,似是安慰,似是无声的陪伴。
我这才轻轻地吐了口气,感觉心脏这才恢复了跳动。
之后日子里,我们照常去国子监读书,只是五姐姐却被告知生了病请了假,暂不来国子监读书了。
而陈祎,自那日被父皇叫去了,我就再也没见他。
其间六姐姐逮着机会地冷嘲热讽我几句,我也装作没听见一样,忙其他的事去了。六姐姐三番五次后,见我唯唯诺诺,也自觉无趣,便不再理我。
宫里一切照旧,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,可是每每下了学去给母妃请安的时候,或匆匆遇见父皇的时候,我总能感觉到,这日子并不见得那么太平。
那日,大雪刚下,太师傅们布置完课作便早早下了学堂,我见陈韫在书院门口徘徊,想了想,脚步不由地往藏书阁方向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