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几年过去了,家属大院一直空闲着,何嘉时不时会回来,坐在家门口一坐就是一整天。那时住的人家基本都搬空了,没人打理,院子里的老树枯萎了好几棵,唯一一棵还活着的,树荫下的石凳子积了很厚的灰。
后山倒是没什么变化,每年的这个时候何嘉都会回来,摘很多的棕榈叶,然后坐在家属大院的家门口开始编各式各样的草蚂蚱。其实他早就学会了编其他的小物件儿,只是,只有草蚂蚱是何渊教给他的。
何嘉一直待到宋敏华给他打电话才回家。
看见他手里拿的草蚂蚱,宋敏华什么都没说,她坐在沙发上,向儿子招了招手。
“怎么了,妈?”
何嘉在母亲膝盖前蹲下,母子俩静静地对视了数秒,气氛有些静默。直到宋敏华转过头,背对着何嘉擦去了眼角晶莹。
“还是像之前一样吗?”她问。
何嘉自然看到母亲擦泪的动作,他嘴边用力扬起个笑,说,“嗯,”又说,“我快好了,妈妈。你别担心。”
宋敏华抚了抚何嘉的肩,强行忍下了心头酸涩,语气很温柔地说:“下次也教妈妈编这个。”
何嘉点头。
他回了房间,把编好的草蚂蚱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小巧硬挺的盒子里,然后打开书桌抽屉,抽出最上面的一本期刊。做完这一切,他的目光呆呆地落在正前方,那里摆着个绘有太阳纹的陶瓷杯子,再往上,“放开我。”
何嘉狐疑地把电话往回拨,心想是不是有什么急事。
谢鑫昊几乎是秒接。
“怎么了?刚刚——”
“你在哪里?”谢鑫昊问。没等何嘉解释占线的原因,他大步流星地走向车子,点火,轰油,片刻的功夫车身就窜出去数米。
何嘉说在家,听筒那边随后传来很明显的油门声,谢鑫昊竭力忍耐着,眼神已经是一片阴翳,“我现在过来接你。”
想问他去哪里,怎么了,谢鑫昊却干脆的挂了电话。何嘉怔忪地看着被挂断的通话页面,脑子里回荡着谢鑫昊异常低沉的语气,眉心突突地跳了跳。
十分钟都不到,谢鑫昊出现在楼下,何嘉不作他想地下楼。
“是不是有什么急事?”何嘉有些担心,“是西林又出事了吗?”
谢鑫昊本来一言不发,听到这句突然讥诮地勾起嘴角:“能出什么事?你干脆直接问我是不是哪个一夜情对象又找上门来了。”
何嘉始料未及,眼神里也写满了不可置信,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他只是担心雷盛会再找谢鑫昊的麻烦。而余唯,那时候谢鑫昊甚至还不知道他何嘉是谁,他无权也没有意义再紧抓着不放。
气氛有点冷掉,半晌,何嘉才说,“你怎么了。”
谢鑫昊沉着脸没说话。
“我没有在介意你的过去。”何嘉说。
他本意是解释,却弄巧成拙轰的引燃了车厢内的沉默,也点燃了某人的一腔怒火。谢鑫昊握着方向盘的手显出两根青筋:“为什么不介意,是不是连我也不在意?”还是心里装着别人?一句“不介意”无异是火上浇油,徒增了谢鑫昊胸腔郁结的怒气。
凭什么他在意,在意章博煜的存在,在意他们曾经那么亲密无间,甚至差一点在美国注册结婚。凭什么何嘉就不在意?
何嘉偏过头看他,眼神又静又沉。他觉得谢鑫昊真的很莫名其妙,莫名其妙的来找他,又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。他又不是木头愣子,没心没肺,真能分毫不介意男友的过往。可难道要他说介意,介意的不得了,介意到患得患失,只能一遍一遍告诉自己都过去了?
“你到底怎么了?”何嘉看着他,又重复了一遍。
谢鑫昊却没再说话,车厢重新陷入沉默,车窗外的鸣笛声更是尖锐到近乎突兀。
直到车子开到西林,何嘉跟在他后面上了楼。
“出国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?”谢鑫昊冷声质问。何嘉讶然,原来是因为这个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