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涅瓦赤着脚走到了赛特身后,倚靠过去,用双臂轻轻的抱住他,已经撕下一张完整人皮的赛特双手满是血污,密涅瓦血迹斑斑的手,像是藤蔓一样与他五指交握,“没有解药的,赛特。”
她将赛特抱的更紧,在这样绝望的时刻,只有赛特还在她心里亮着一盏温暖的灯光。
她的手从赛特的五指间抽了出来,落在地上,捡起了那把匕首,她用匕首插进了草药师的喉咙,结束了这种惨无人道的折磨。
赛特微微低着头,直视着面前凄惨死去的草药师的尸体。
“我去找伊西斯。”他仍旧不肯放弃那可能的希望。
抱住他的密涅瓦摇了摇头,她知道伊西斯离开了王宫,她把这当作了对方计划中的一环,“来不及了。”
的确来不及了,伊西斯的故国离罗马很远,即便赛特赶去,那个恨她入骨的女人又会怎么羞辱和折磨赛特呢。与其满足伊西斯心愿,让她这样蒙受羞辱凄惨痛苦的死去,不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依然高昂头颅,死在她深爱且对她无比忠诚的男人怀里。
赛特一开始的确是利用她,然而这么久这么久的陪伴,貌美且富有心计的密涅瓦,已经如生满毒花的荆棘,蛮横的纠缠住了他。他能确认自己并不爱她,却无法否认这个女人在他心里无可取代的地位。
密涅瓦感到手臂上落了一滴温热的液体,她知道那是什么,大帝死的时候,她没有为那个冷酷的英雄流一滴眼泪,然而赛特的一滴眼泪,却让她的眼泪潸潸而下。
“你会一直陪着我吗?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。”在这一刻,密涅瓦是温柔的。就像遇到赛特时,她将手中的丝巾,轻轻的抛给赛特那样。
又一滴眼泪落下。
赛特想要转过身,密涅瓦却制止了他。她一直都是骄傲强势的女人,她从不吝于收敛自己的恶毒,却害怕任何一个人看到她狼狈凄惨的一面。更何况这个男人,是她所喜欢的呢。
“别看。”
“记住我最美的时候吧。”
“赛特。”
……
密涅瓦吩咐赛特杀了所有知道她中毒的女官,并将瓦卓叫来,吩咐他将草药师惨不忍睹的尸体切碎之后丢进猪圈里。
这的确是密涅瓦一贯的雷霆手段。
瓦卓奉命而来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满地的尸首和站在床边满身血污的赛特,密涅瓦将帘子放了下来,在大量香料焚烧制造的白雾中,侧身坐在帘子里的密涅瓦看起来和平常一样的曼妙美艳。
这一场屠戮毫无缘由,瓦卓在一开始猜测是否有人行刺了这位王妃,但等到密涅瓦开口,那镇定平淡的语气又让他产生了疑惑。
密涅瓦说,“赛特,除了你之外,不要再让任何新来的女官进入我的房间。”
这样的特权,不免让瓦卓怀疑这些人是看到了王妃与赛特的私通才横遭此祸,不然还有什么可以解释赛特的满手血腥和这些无辜死去的女官呢。
在瓦卓弯下腰,拽住身体已经冰凉的草药师的手臂时,床帐里的密涅瓦又叫了一声赛特的名字,“这件事也不要告诉西塞罗。”
赛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张口答应。
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,瓦卓没有在这个房间里多做停留,拖着草药师凄惨的尸体就出去了。
……
水痘被挑破之后的玫红色薄膜覆盖在密涅瓦胸脯的肌肤上,背后的黑斑已经扩散,本来只有一块罗马币的大小,现在却有婴儿的手掌那么大。难以想象这些东西对视美如命的密涅瓦意味着什么。
她不再离开宫殿,也不让女官靠近了侍奉她,她甚至不再穿衣服——因为水痘的溃烂,让一般布料只要贴近她的皮肤就会让她疼痛无比。在这段时间里,赛特无疑是她最亲密的人。他们隔着帘子说话,密涅瓦枕着赛特伸进去的手臂,面容藏在轻薄的纱帘中,给他讲自己年幼时的事。
那些事她的丈夫没有兴趣倾听,父亲和傲慢兄长也从未真正的走入她的内心世界。但她可以毫无芥蒂的讲给赛特——赛特躺在帘子的另一边,隔着朦胧的纱,温柔的望着她。
“我的父亲把我当作了稳固地位的工具,我的家族推着我走向了冷酷的极端,我的丈夫不爱我——如果没有遇到你,我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。”
“您依旧会是这王宫里最有权势最美丽的女人。”赛特看着密涅瓦一步一步的成长,他知道,对方没有他同样能这样的风光。
密涅瓦轻轻笑了起来,带些骄傲的味道,“是啊——但遇到了你,伊西斯就至死都达到她的目的了。”
“她的丈夫不爱她,她的女儿离开了她,她唯一骄傲的儿子墨丘利,也被她亲手推开。”
“而我可以死在你的怀里。”女人的攀比让密涅瓦身上的疼痛减缓了一些,她甚至开始觉得伊西斯可悲,“我要她回到罗马来吊唁我时,看到我脸上的笑容。”
赛特靠近了一些,他脸部的轮廓在纱中凸显了出来。
“我希望您能活下去。”
密涅瓦也靠近了一些,隔着纱轻轻的吻了一下赛特的鼻梁。这样就足够了,再近一分就是亵渎,“那这一次,就把我从死神达那特斯那里夺回来吧赛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