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?”想到这,诺尔提议,“时间还有的是,我想瞧瞧那些人类生活过的遗迹。”
说不定能引起那个永恒教徒的好奇,把对方引出来。
“好主意。”忒斯特的目光一直四处飘,他显然在考虑同一件事。
有那么一瞬间,罗森露出了为难的表情。他侧头看向朱利,朱利先是摇摇头,又点点头。
“我来带路。”朱利沉稳地说,“我带你们去最大的遗迹。”
等到了目的地,诺尔大概明白了罗森的为难之处。
这里紧靠一座岩山,四周有不少圆木残骸,看得出曾存在过一个小型集群。岩洞周边甚至有三四座崩塌的小帐篷。
误入的人们用石头制成武器,用泥浆和骨头垒成灶台和桌椅。桌上还放着木头挖的碗,碗中残余的汤药早已结冰。
石板床上则铺着大块大块的兽皮,上面躺着三具冻僵的尸体。
一男一女面对面抱着,四五岁的孩子躺在他们中间。三人无比干瘦,脸上还带着扭曲的痛苦。尸体呈现石块似的青白,几乎与石板床融为一体。
他们彼此抱得很紧,指尖嵌入彼此的皮肤。酷寒留下了尸体上的每个细节,从孩子瘦脱形的脸,女人严重肿胀的右臂,到男人腿上的恐怖咬伤。
洞窟石壁上刻满文字,后来文字又变成血书。开始是恳求与祈祷,最后只剩绝望的诅咒。比起这里,龙墓花园显得那样平和温馨。
诺尔站在原处,他本身就被寒风吹得冰凉,此刻的寒气却像吹进了他的灵魂。那些诅咒化为利箭,瞬间将他从头到脚射穿。
不该是这样的,诺尔茫然地想。
就在不久前,他还有种应对挑战的解谜心态。被困者的遭遇确实悲惨,但那只是只言片语构成的故事。而现在,这副场景近乎暴力地砸入他的脑海。
这就是你的世界,他的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说。
事情变成这样,是因为你没有给猎人设定固定的人格,就像你没有给巫妖的主人设定名字。你的邻居,你的同胞,本地居民……所有人都在受苦,在你创造的世界死去。
这个世界真的还能算作“游戏”吗?
不,它必须是游戏。这不能是现实,绝不能是。
“这不是个能养出村庄的地方。物资太少,天气太差,进来的人又几乎毫无准备。”
就在这时,罗森小声说道。他把火把抬了抬,好让这片空间显得亮堂些。
“其实这里已经算好了,他们正常生活了一段时间,走得也还算体面。”
朱利的爪尖轻轻抚过几具尸体,叹了口气,“剩下的那些更糟,我不建议你们去看……有些人比起饥寒而死,更愿意吃掉亲人和朋友。”
诺尔没有回答,黑夜的洞穴压抑昏暗,他仿佛要被它一口吞下。
“兄弟,你真的没事吗?别强撑——就算我们警察,见的场面太惨也要做心理疏导。”罗森走向诺尔,目光却不留痕迹地扫过忒斯特。
忒斯特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场面,眉头动都没动一下,仿佛床上那家人是货真价实的石雕。比起这凄惨的场景,他似乎对诺尔的兴趣更大。
黑暗笼罩下,那双金黄的眸子一直盯着诺尔,没有移开半秒。
“我没事。”大概半分钟过去,诺尔狠狠吐了口气,“你们选择这里,不止是因为场景比较……平和吧?”
罗森嗯了声。他走到一处石壁前,努力踮起脚尖,拍拍密密麻麻们的字:“看这里。”
根据石壁上的记录,这一家子来的时候足足有六个人。其中一人不幸成为了猎人,但他的脾气似乎比其他猎人好——他和前去相认的家人们进行了简短的交谈。
猎人表示无法为他们提供物资与帮助,他只能将这些便利给予“玩家”,“玩家”才是他真正的亲人。
“当时我以为自己理解错了,现在看来,这个词就是指的‘玩家’不假。”罗森说挪动几步,指向另一个位置,“你们再看这个。”
这次的记录更简短。
这里的主人发现了白狼。白狼性情温和,不会主动攻击人,十分适合作为猎物。而当一只白狼被捕猎,第二天,总会出现一只新的白狼——同样温顺,同样洁白,但年龄和体型可能有所差异。
“看来被循环替代的不止是猎人,还是真是准备充分。”
忒斯特语气轻快,“想想也是,白狼只是普通野兽。这里狼那么多,抓一只染色加洗脑,比处理人要轻松。”
诺尔一拳砸上石壁。他的皮肉破损,又快速愈合,仅留下冰冷的血迹。
“嘘——”
忒斯特见状走近两步,从背后扶住诺尔的肩膀。他正好站在那对夫妻和诺尔之间,挡住了罗森的视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