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候,苏淼淼也早忘了她在湖边时,还满腔怒火的决定了要告诉母亲,告诉皇后娘娘,叫箫予衡受到教训,而不是这样退让躲避,敬而远之。
但苏淼淼一点没发觉不对,她揉着手上墨痕,甚至还认真又在心里告诫了自个一遍,活像是若不这样再三重复,便连这样的打算都要后悔。
瑞安长公主也就是这时进了如意楼。
她刚从宫中归来,一进门就听闻大姑娘落水,两个女儿都是湿漉漉的接了回来,衣裳都顾不得换,就先来瞧苏淼淼:“怎么回事?好好赴宴,怎么还能落了水呢?”
苏淼淼满面丧气,只说无事。
“也是,你的身子淋淋水我倒是不怕的。”
长公主微微挑眉,又想到了长女:“只是你姐姐实在叫人担心,过两日就是花朝节,这时候来这么一场,只怕是进不得宫了。”
皇后就生在花朝节,每逢二月十二,宫中设宴,召宗室命妇进宫相贺,已是惯例。
苏淼淼算一算,果真,转眼又是花朝,这么算起来,等花朝一过,她在箫予衡身上耽搁,就足足耽搁了五年!
这么一想,苏淼淼愈发没了兴致,怏怏道:“阿娘也说我病了就是,我不想再看见箫予衡。”
皇后娘娘的生辰,皇子们自然要来道贺。
她自己都未发觉,实际心底里,已在下意识的避免再接触箫予衡。
“不成!往年就罢了,今年花朝宴,元太子也要从蓬莱宫回来,那孩子孤零零在外头住了那么久,第一次回来,就得热热闹闹的!”
但长公主独断专行,一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。
苏淼淼一愣,下意识疑惑:“太子?宫里哪里来的太子?”
第8章缈若仙人
春到花朝染碧丛,枝梢剪彩袅东风。
二月初二,百花生辰,原本就是好日子,又对上了皇后娘娘的芳辰,宫中自然愈发看重。
虽然花还未开,但宫人们却已一大早便忙碌起来,将千秋园内外的干枝上都挂了彩绸绢花,在微风中娉娉起舞,硬是将稀疏的景致,堆出万紫千红的热闹来。
苏淼淼一改前些年的淡雅素净,而是按着母亲的喜好,换了石榴红云绸对襟衫,青莲织金璎珞纹宽襕裙,连脚下的绣鞋,都是大红的鞋面,鞋尖还上坠着一对耀眼的明珠,走在这样的园子里,明艳的相得益彰。
唯一不衬的,是苏淼淼一路行来,面上都是闷闷不乐,满心的不情愿都写在了脸上。
这也难怪,若不是母亲硬拖着,苏淼淼是一点不想进来再看箫予衡。
唯一的安慰,是姐姐苏卿卿果真又咳嗽了起来,不能出门,免去了苏淼淼在更多尴尬。
长公主瞧着不像话:“皇后娘娘生辰,摆这幅脸像什么样?还有元太子,这么多年第一次回宫,你见了也嘴甜些!”
苏淼淼哪随口道:“我都不认识他,若不是阿娘说,我都不知道先帝还有子嗣。”
前日刚听母亲提起时元太子三字时,苏淼淼还下意识觉着,是陛下有什么早夭的皇子,追封过太子殿下。
直到母亲解释,才知道这“元”字不是谥号,而是先帝元宗留下的唯一子嗣。
这次又提起了来,苏淼淼才慢一步发觉不对:“可是先帝有儿子,还封了太子,继位的怎么是陛下?”
现如今的光祚陛下,是先帝的弟弟,按常理,父死子继才在前头,既有儿子,怎么就成了兄终弟及?
这事细想想,就多少心惊,说到最后时,连原本没什么兴致的苏淼淼,也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。
她自小跟着母亲进宫,一直觉着皇帝舅舅就是个十分爽朗和气的长辈,从没想过,陛下还有过这样的曾经。
瑞安长公主闻言,反而笑了起来:“你倒是想的多,当今的皇位,是先帝亲自下旨传下来的,光明正大,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。”
苏淼淼这才放下心,继续问:“那是为什么?是不是这位元太子也身子不好,或者也与宫里几位殿下一般……”
说着,她伸手指了指脑袋,没有将话说得太直白。
当今陛下继位之前,就是个风流的闲散王爷,太宗皇帝四处征伐,无暇教养,陛下长在后方内宅,才十三岁,便已叫身边的丫头前后脚的生了两个娃娃,甚至肚子里还有两个没落地的!
太宗得了消息很是气了一场,大骂幼子是作死的纨绔,百忙之中,派了几个亲信回去,将人带了过来塞放军中,没得吩咐莫说碰了,便是见都不许他再见女人。
这处置实在没错,年岁太小,元阳未成,终究与后代有碍。陛下前头的这几个孩子不是小产,就是半道夭折,好容易养大的两个,也是天资“平平”,只能在后宫养着,担不得一点大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