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是黑压压当真没错,此人?身形格外的壮硕,身高八尺,肌肉虬结,一座铁塔一般,只是站在这里,便将原本还算宽阔的观星楼都显得低矮逼仄起来,凶猛的简直能止小儿夜啼。
这样出挑的人?物,苏淼淼自然也是知道的。
左千牛卫上将军铁来,原本是山中?野人?,无父无母,甚至连名字都无,只是凭着一身力气在山中?狩猎为生,直至意外撞进太宗军中?。
太宗皇帝喜他懵懂凶猛,又见他这般年少?,便有?伏虎扛鼎之能,只说如此猛将,若能长成,便是大梁的古之恶来,因此赐名铁来,收入账下,命人?好好教养。
天下平定,铁来性子?直莽,不擅人?事,于军中?与人?起了争执失手打死了人?,太宗不忍狠责,只打烂了两根板子?,便撸了官职赠予幼子?当作护卫。
陛下还是一闲散王爷时,走南闯北,便都由铁来护卫左右,等到意外登基,这一位只知尽忠,谁的面子?都不顾忌的恶来将军,便也顺理?成章掌管了左千牛卫,掌执御刀宿卫侍从,是能让陛下放心将性命托付的纯臣。
方才箫予衡别有?深意,只怕说的就是这一位恶来将军。
苏淼淼抿了抿唇,看着眼前情形,也没有?再上主?位,只静静挨着母亲身侧坐了下来。
延平帝面上带着一丝扫兴似的不悦,好在也还未动怒。
先叫众人?都落座之后,延平帝才不辨喜怒的缓缓开?了口:“铁来查出些东西,怀芥,你来听听。”
铁来上将军干脆拱手,声?若洪钟:“某为陛下清扫蓬莱宫左近,发现庄上有?人?练兵,观其?痕迹,足有?近千!”
这话一出,楼中?众人?便都是一震!
不单是因为铁将军的嗓音,更是因为这话中?带出的分量——
蓬莱宫,这样的京畿之地,有?人?私自养兵!
只是想想这背后的罪名,便叫人?心悸!
苏淼淼也与其?它人?一般,第一反应,便是抬头?看向对面的元太子?。
蓬莱宫周遭的庄子?上,亦是是赵皇后与赵怀芥的私产,再加上赵怀芥元宗太子?的身份,被查出私下养兵,任谁都能猜到与他脱不了干系。
尤其?苏淼淼,因为提早在天音中?知道了赵怀芥的反派身份,便更比旁人?多出了十分的断定。
必然就是赵怀芥!
他是故事里的反派,从一开?始,便想要夺回?属于自己的皇位,若有?万一,兵卒死士都必不可少?。
稽山与盛京离得这样近,偏又偏僻少?有?人?来,有?元宗皇帝的余荫,人?力钱财全都不缺,十余年积累,养兵近千,都一点不算多!
难怪箫予衡在楼下那副模样,原来是早有?预谋,故意请了陛下来,就是想要借左右千牛卫清查左右,提早暴出赵怀芥的野心!
苏淼淼不自觉的攥紧了手心,眸光颤动。
赵怀芥,元太子?,故事中?的反派,分明这人?与她并?不算熟稔,甚至就在前些日子?,她还知道了赵怀芥也在为了公?主?府的权势,谋算她的婚事。
按理?说,这样的人?,便是当真被陛下察觉大逆之心,提早处置了,也是他咎由自取,与她没有?任何?干系。
但这一刻,当真见到赵怀芥要丢了性命之时,苏淼淼却?不知为何?,涌上一股浓烈的担忧,喉咙发紧,心尖也仿佛被人?提到了半空,简直坐立不安!
迎着众人?心思各异的复杂目光,赵怀芥面色仍旧如平常一般淡然出尘,并?没有?惊慌之色,甚至仿佛察觉到了苏淼淼的不安一般,还在抬眸深思,回?望着她。
但隔着这样的距离,苏淼淼却?已听出他心声?杂乱,凌乱细碎,不成字句。
这也是寻常。
苏淼淼这能听人?心声?的本事,也只有?心口不一,明辨真伪还算好用,但若想一下子?知道前因后果,便几乎不可能。
人?的心思天马行?空,瞬间万变,许多人?都是一句心声?想到一半,后面便天下地上,忽的转向了毫不相干的事,甚至干脆续了些毫无意义的叹息琐碎,再怎么听也只是一团乱麻,她这些日子?听过不知多少?。
更何?况赵怀芥遇着的还是这般生死攸关?的情形,难免惊慌失措,失了条理?。
但苏淼淼为了心中?的难过,却?还是忍不住靠前,凝了十二分的心神去听,才从赵怀芥凌乱的心声?中?,零零散散的分辨了几个清晰的字词:
[喜欢……赌气……到底是不是真的,鬓角湿了…奇怪…生气……水,她真喜欢水……]
苏淼淼猛然瞪大了眼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