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人一笑,眼角的皱纹加深了些许,道:“那公子可来对地方了。前阵子我家老周收了一个徒弟,跟画里的人一个样子呢。对了,还不曾问公子贵姓?”
“我姓宋。”
“原来是宋公子,”妇人说罢又看了那老伯一眼,催促道:“你快跟宋公子讲讲你徒弟的事。”
“啊,好,好,”周老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,把身下的椅子挪得离宋知意进了些,才道:“宋公子,这木匠铺是我和我家那口子在经营,家中还有一个儿子。前阵子我们两在给儿子找媳妇……”周老伯还没说完,就被妇人打断道:“别净扯这些有的没的,宋公子是来找你那徒弟的。”
周老伯被这么一说,更紧张了,开始重新组织语言。宋知意露出一个和煦地笑,道:“无妨,越详细越好,我听着就是了。”
周老伯连忙点点头,这才继续道:“约莫三四个月钱,有一个跟宋公子您一般大的少年人找到我这儿来,在看了我做的东西后,说要拜师学艺。”
三四个月前?宋知意看了一眼窗外,寒风呼啸而过,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了,照这么说,许时楷七八月就到这儿来了,看来是蓄谋已久啊。
看着宋知意陷入了沉思,周老伯又不敢说话了,拿眼神偷偷瞄着他。宋知意抬眸注意到他的小动作,立马道:“您继续。”
周老伯得了宋知意的许可又道:“我一开始是不肯的,可他纠缠了许久,日日都来,再三保证学了之后不会把手艺卖给别人,还带了不少银子。我们夫妻二人讨论一番,觉得收个徒弟也没什么坏处,就答应下来了。”
“原来如此,”宋知意停顿了下,又问道:“他一般是什么时候来呢?”
“他几乎日日都来,一般都是在下午。跟我学两个时辰后就回去了。但大概是在十几天前,他突然不来了,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来,住在何处,所以也不知该去哪儿找他。”
确实都能对上,许时楷确实是在十天前失踪的,而自从院试过后,宋知意下午在学塾里也一般是见不到许时楷的身影的。不过许时楷能避开身边的人悄悄跑到这儿来学手艺,还真是有几分躲避追踪的本事,难怪现在找不见他一点踪迹了。
宋知意想了想,又问道:“他一般在您这儿学些什么呢?”
老伯顿了片刻才答道:“他什么都学,看到我做什么就学什么,有时候还会拿了图纸来问我该怎么做。”
宋知意闻言,环顾了一眼屋内摆放的各类木制品,都是些需要费些手艺的家具,不过也都是日常生活里常用的,例如盒柜之类的。许时楷学这些东西做什么呢?难不成他以后想当个木匠?还是说他只是学些技巧,有自己要做的东西?思及此,宋知意想到那年在什刹海玩冰床时,许时楷就曾骄傲地向众学子展示过他的冰床,宋知远还叫他去搞破坏来者。
宋知意依稀记得,许时楷当时有说过那是他自己画的样子去让工匠打的。这样的话,他刚刚的猜想也不无道理。
“说起来,”宋知意心中还有一个不解的疑惑,他看向木匠夫妇二人,问道:“我方才一直不曾听到你们直呼他的姓名。他来了你们这儿这么久,你们可知道他的名字?”
夫妇二人面面相觑,看着有些懵的样子。那妇人才:“宋公子,我刚刚听您说他是宣平侯家的小公子,那位宣平侯是姓什么的?”
宋知意笑笑,道:“还请劳烦二位先告诉我他在你们这儿叫什么名字吧。”他不能保证这对夫妇说得就是真话,还是谨慎些比较好。
周老伯不假思索道:“他说他姓苏,在家行老四,让我们叫他苏四。”周老伯说完,就遭了身旁妇人的一个瞪眼,似乎在抱怨他太过轻率地就把消息说了出去。
宋知意不以为然,他记得宣平侯夫人姓苏,而许时楷上头有三个哥哥,看来此人却是许时楷无疑了。
宋知意起身道:“我想问的东西也差不多了,今日多谢你们二位了,我会回去告知他家里人的。”
宋知意正打算转身出门,却被妇人叫住,那妇人犹豫半晌,终于开口道:“宋公子可是要回去告诉宣平侯,他,他不会怪罪到我们头上来吧。苏四失踪的事我们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,我家那个也只是收了钱才收徒的。”
宋知意笑笑,安慰道:“放心吧,不会的。我听说宣平侯每天都在为找幼子四处奔走,夫人也应失了孩子伤心欲绝。你们若是能告诉他们一点线索,他们谢你还来不及的。”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妇人脸上重新堆起笑,对身后的周老伯道:“快来,我们送宋公子出巷子,这路不好走,公子别迷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