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时楷好不容易说完,就立马有人站出来道:“站在这里的有哪位不是曾经挑灯夜读,日夜用功?难道这可以成为欺君的借口吗!”
“够了!”眼看着朝堂上争执不休,圣上终于开口打断。他的声音虽然不大,但在场的臣子们都听得一清二楚,立马安静了下来。
“朕近日本就头疼,你们这么一吵,更是头疼欲裂。这个朝还要不要上了?”
圣上语气淡淡,但臣子们都体味到了其中的怒气,纷纷跪下,道:“陛下息怒。”圣上身边的赵常侍又递上药,众臣们见圣上服下,眉头稍稍舒展,这才微微松了口气。
圣上揉了揉太阳穴,道:“最近头疼得厉害,看了太医也不见好。前几日问了钦天监,说是后位空悬太久,后宫无主,星位偏移,阴阳不调,所以才会如此。是以朕打算立云贵妃为后。礼部这几日把诏书拟好吧!”
后位空悬几十年,圣上要立后本就是应该的,云贵妃也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,若要立她为后,还真是挑不出什么错处来。可虽是如此,却未必是一件人人都高兴的好事。如果云贵妃为后,那么晋王就和秦王一样是嫡出皇子,继承大统,也是名正言顺。陛下这么做,难道是心中已属晋王为储君了吗?
“陛下圣明!臣望陛下保重龙体,福泽万年!”最先有反应的竟然是秦王,他的神情似乎是真的在为陛下这一安排感到高兴。宋知意倒是真有些佩服他了,北关大捷一事应该已经是超出秦王的意料之外了,现在陛下又突然说要立后,还是立的云贵妃,他居然还能保持这样端方有节,还真是足够冷静。
众臣间秦王已做表率,皆是赞叹陛下圣明。圣上似乎却有些不耐烦了,道:“至于江侍讲,欺君罔上,本就是要重罚的。可封后大赦天下是我朝惯例,那便小惩大诫吧。即日起,褫夺翰林院侍讲一职,任……丹山知县。宋爱卿立了功,该从北关回来了,至于任何职,朕还未想好,明日再说吧。”
“臣谢陛下圣恩!”宋知意听了,马上跪下谢恩。一旁的江守徽还有些呆滞,不过也很快反应过来向陛下谢恩。
“请陛下三思!”傅英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,道:“我朝向来只在后宫设女官,从未有过前朝女官,若今日为江氏破例,那法度何存!”
“请陛下三思!”许多道声音叠加在一起,如洪钟一般在殿内回荡。江守徽一袭素衣跪在正中,与这殿宇显得格格不入。
圣上眉头渐渐紧锁,站起身来:“朕问你们,科举是做什么用的?”
全场无人答话,只一翰林院的青衣官员声带颤抖道:“是选贤任能之用。”
“不错。科举选的是贤才,江守徽连中三元,那她就是我大周难得的贤才,本就该为国效力,你们在场的有多少人能做到她这样?不如你们说说,要朕将她怎么样?”
众人都沉默了,上一个连中三元的人还是林阁老,不过他无心仕途,早就已经致仕返乡了。论才学,他们确实是比不过江守徽的。
这时有人灵光一现,出主意道:“臣以为,不如让江氏入后宫,或是嫁与二位殿下为妃,入皇家玉蝶,这样亦是合陛下之愿……”
“混账!”他还未说完,就被圣上的一声怒斥打断,道:“你这么会揣摩朕的心意,朕看不如你来当朕的后宫!”
那大臣被吓得连连后退,还感受到一股带着寒意的目光向他射来,忙道:“臣不敢,臣不敢。”圣上很少这样大发脾气,想来也是因为头疼之故。
“好了,有事便奏,无事散朝,朕累了,听不得你们吵个不停。”
见陛下身上不痛快,谁还敢去触这个霉头。况且不过翰林院一小小侍讲,女子便女子罢,世上能有几个像她这样的女子。为了她惹怒圣上,反倒不划算,于是众臣噤声不语。圣上见了,起身拂袖而去。赵常侍高声道:“退朝——”
听到这一声,众臣都有序地向殿外走去,唯留江守徽一人还跪在殿中央,仿佛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,不似方才跪得直挺挺的了。宋知意还站在她身边,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:“地上凉,快起来。”
江守徽依旧是呆呆地不说话,宋知意便抓住她的腕子,牵着她往外头走。宋恒一直在殿外头等着两个孩子出来,见宋知意牵着江守徽,也没说什么,只道:“户部还有事,我需去一趟。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,你先带守徽回去吧。”
“是,那儿先走了。”宋知意恰好也是这么想的,就这么一路把江守徽带了出去。马车上有一件披风,宋知意将它围到了江守徽身上,江守徽这才有了点反应,深深低下了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