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玉生站在程木青身前,好心地为他解了惑:“那戴珣,原就是我给你准备的饵。”
浮于心头的不安这时才落下,程木青终于认输。只是,他看着眼前这个不止一次让他感到陌生的人,忍不住嘲讽:“华玉生,牺牲了这么多兄弟,你又得到了什么呢?”
“在你心里,我们是你的兄弟,还是下属,抑或是你的棋子?戴珣应该永远都想不到,他的一切反应你都早有预料吧?更别说魏锋的死,都是你的算计!”
华玉生不耐地一挥手,程木青被人拖了下去,只余一句话,萦在他耳边,久久不愿散去。
“华玉生,孤家寡人的滋味,好受吗?!”
夕阳如血,照在华玉生身上,一半金黄,一半暗,长长的影投在地上,拉出长长的人像,像头畸形的龙。
“不好受啊……”
“可我又能怎么做?呵……木青,你知道么?屠龙的人,终会变成恶龙。”
而恶龙,有自己的国度。
《照影》杀青。
杀青宴后,谢家派人来接许朝云前去医院洽谈。谢凌目前状态不太好,被谢家转进了由谢家独立投资的私立医院里。
走进VIP病房,许朝云坐到一旁的沙发上,第一次认真地观察起谢凌这个人。苍白病态的脸,金色及肩的发,还有那张紧抿的唇。说实话,很多时候许朝云想到谢凌这个人,他都只能记起谢凌那双疯狂的湛蓝色眼眸,其它重要的不重要的部分都不间断地在他记忆里变得模糊。
现在那双眼睛毁了,他们居然也能平静地共处一室了。
其实许朝云和谢凌根本就不熟,只因一场偏执成魔的代入,谢凌误把他当作谈玉卿那样的缪斯,才让他们有了交集。
有时候许朝云被折磨到没力气去恨了,他就真的很想摇着谢凌的头让他清醒点,他根本就不像谈玉卿好吗,除了样貌因属许朝云饰演这个角色而相差无几之外。
社畜,明星,还算不上成熟的演员,许朝云掰着手指头算,他也就顶多是这样一个普通的男人,如果性向也加上,那么他应该算是一个偏向同的双性恋。
他有点怕女人,这是在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生后自己发现的,她们总会让他想起他那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躺在病床上的母亲,以及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——他生理学上的父亲。
羊水栓塞,许朝云的母亲遇上了这一现代医学都难解的生产问题,最后,万分之一的概率,他俩都幸运地活了,却是一个永躺病床、一个几无声息的下场。
小时候,许朝云眼中的“家庭”就是一个永远消失的父亲,一个逐渐消瘦的不会动的母亲,和在福利院吃百家饭的自己。
与其说许朝云害怕女人,不如说他害怕“家庭”,他不知道他能从这个东西里得到些什么。
而既然什么都得不到,那他为什么要去碰呢?许朝云冷静地思考着,心里存着比谢凌更执着的偏见。对自己,也对旁人。
许朝云在病房里等了近一个小时,终于等到了谢凌清醒。他调整思绪,想着自己该以何种方式来“调和”自己与谢凌的关系。
多讽刺,明明谢凌才是一切罪恶的源头,许朝云却还要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来帮助他。
想出这个方法的人真是疯了。
许朝云看向病床床头的一篮水果,里面明晃晃地插着一把水果刀,一双手忽而有些蠢蠢欲动。
不过不行,谢家的保镖还在外面看着,要是谢凌真的又受伤了,保管到不了明天许朝云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。
谢凌平静地听着身旁人清浅的呼吸,似乎是意识到什么,他说:“许朝云,我可以放过你。”
“嗯?”许朝云觉得自己的耳朵仿佛出了什么毛病,忍不住向病床上的谢凌投以怀疑的目光。
“跟我合作一次。不,两次!”谢凌的脸上难得透露出几分乞求的意味,一双眼茫然地搜寻着旧日的缪斯,却只能“看到”一片黑。
“这就是你找到的新玩法?”许朝云从来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,面对谢凌,他只会心怀戒备。
“我想……”谢凌的嘴巴嗫嚅几下,“留下我心里的谈玉卿。”
许朝云闻言,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:“呵,那些’作品’还不够?”
“他们,世人看不见,也不能被世人看见。许朝云,我从没想过要毁了你!”谢凌辩解得急切。
许朝云冷漠依旧,对谢凌的自我剖白无动于衷:“可是这种事,你已经做完了啊。”
“朝云……”谢凌神色失落。
许朝云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,就要离开:“行了,下个月我有档期,你让谢家的人来接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