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单擦身降温后,顾望朔又去主卧翻了内裤和几件方便穿的衣服给何也套上,他打开手机查了查最近的医院,拿过玄关处的车钥匙揣进兜里。
高考后顾望朔就考了驾照,现在虽然还在实习期,但事态紧急,他至少不是无证驾驶。
收拾好去医院该带的东西后,顾望朔背上包,进卧室里将何也打横抱起
怀里的人体炽热无力,顾望朔垂眼看着何也烧得泛红的皮肤,心底没来由升起一丝恐惧。
要是何也就这么死了怎么办?
那样的话,他就永远得不到答案了。
不行,何也不能就这么死了。
这么轻松地死去,实在是太便宜他,他应该跟他的母亲弟弟饱尝痛苦,然后再一起下地狱。
对,就是这样,何也不能现在死,他还没报复够。
就算何也真的要死,也得他玩够了、玩腻了再去死,绝不是现在。
一路上,顾望朔不断地为自己的担忧找借口。
可无论是什么借口,都无法驱散笼罩在他内心的沉重阴霾。
事实就是:他很害怕,害怕何也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。
有何也在的世界是那么温暖舒适,叫人无法轻易割舍。
他有了能称之为“家”的归处,有了能按时出席家长会的“家长”,有了能毫不犹豫夸他是“好孩子”的人。
何也不在,这些东西会悉数消失。
习惯真的是很危险的东西。
不过短短的几个月,他就完全习惯了何也的存在,并开始习惯性地依赖何也。
这种习惯,难道是“爱”吗?
顾望朔手指一抖,在落款处划出一条长长的黑色痕迹。
他盯着那个变了形的“朔”字看了会儿,犹疑地将单子递给导台处的护士,“这样行吗?”
护士拿过单子扫一眼,很快地在上面印个章又还给顾望朔,“行,就是写出去了一点儿,没什么问题,有些家属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手抖得筛糠似的,写出来的字连完整的形都没有,那样的签字才有可能无效。”
病危通知书。
他,会接到何也的病危通知书吗?
他有资格给何也签病危通知书吗?
“想什么呢?拿单子啊。”
“……哦,哦,抱歉。”
顾望朔回过神,接过来护士手中的单子。
“别担心,你男朋友不会有事的。”
似是看出了顾望朔心中的不安,好心的护士出言安慰道,“我看了开的药和检查,没什么事,把消炎跟抗菌的药挂上,要不了几天就好了。”
“真的吗?”
顾望朔眼睛一亮,指尖紧张地攥紧了薄薄的检查单。
“我都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了,说的还能有假?”护士坐回电脑后,重又投入工作中,“你就放心吧。”
“谢,谢谢。不过……他不是我男朋友。”顾望朔低下头,将最后三个字说的很小声,生怕被更多人听到。
护士扬起眉,上下打量过顾望朔,神情没什么变化,“行吧,那就不是。”
见护士好像不信,顾望朔便较真起来,他站在导台前,认真地解释,“我不喜欢他。”
“嗯,下一位。”
“我真的不喜欢他,我,我只是不想让他病死在家里。”
顾望朔急得涨红了脸,说话都结巴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