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的是纪池,满脸的疲惫估计在纪老夫人那儿费了不少口舌安抚,到现在才得以抽身来看看。
纪池笑起来堪比哭还难看,估摸着自己也晓得,牵了牵嘴角最终放弃,狠狠叹了口气。
纪池没提要进屋的事,程沅沫也没邀请,中间横着门槛说话。
她问道,“伯玉怎么样了?”
程沅沫,“刚睡下。”
无言,气氛凝固。
纪池抹了把脸,神态瞬间苍老了许多,“娘平时也不这样的,最近生意上出了点事,她老人家心里头着急,一点小事就能动火。我已经和爹娘沟通过了,往后……”
“接下来的话就不必费口舌说了。”程沅沫打断和事佬的说辞,已经有点压不住脾气,不耐烦地拧眉道,“你们纪家都是读书人,正话反话怎么对自己有利怎么说。我虽没读过几本书,但也不是傻子。”
平日里和纪凌安吵架,别说扔东西了,就是装样子吓唬都舍不得。
千里迢迢回到纪家倒好,不仅言语上欺负,还敢动起手来。
程沅沫眉眼压低,压迫感十足的注视着纪池,“你回去告诉纪老夫人,我给纪家的任何好处,是希望你们能对伯玉好,而不是让你们仗着伯玉在乎亲情去要挟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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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知理亏,纪池哑口无言,再次致歉后拖着疲惫的身躯没入深夜。
几个喘息间程沅沫将肆虐的情绪控制,才回身进了屋。
里屋的床纱落了下来,整理好后青竹轻手轻脚走了过来,回禀道,“家主,公子刚才说倦了,奴才就先伺候公子就寝了。浴房内还备着桶热水,您也早些洗漱歇息吧。”
程沅沫看了眼里头,低声问道,“你家公子身上可有伤?”
青竹抿唇一笑,“这事家主还是亲自问公子吧。”
脚底抹油似的跑溜的飞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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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程沅沫从浴房出来,床上的人依旧保持着原先姿势,分不清是睡着了,还就是不想理会外界。
程沅沫顺手灭了蜡烛,撩开一半纱帐躺了下去。
合起的纱帐将床围成了狭小私密的空间,静谧之下只剩加速跳动的心脏和微微屏住的呼吸。
哪怕纪凌安背对着她,程沅沫就是直觉他未睡,片刻唇动了动,“身上可有伤着?”
又等了片刻,就在程沅沫以为对方真睡着时,纪凌安哑着嗓音回道,“没。”
顿时程沅沫眨了眨眼睛,调整了下姿势,胳膊枕去脑后。
她想斟酌着用词,无奈发现根本不擅长细腻的安慰人,干巴巴直白的道,“不想呆在这里,我现在就带你走。”
“小妹成婚是大事,我不想闹的不愉快。”面朝墙侧卧的人动了下,扯着被角擦了下脸颊,声音带上了哽咽,“结束后迟早要离开这儿,往后少见面好了,给彼此留最后一份体面。”
不提委屈,却句句含着委屈,一点点软化程沅沫焦躁的心,只剩下满满的疼惜。
“好,都听的你。”程沅沫连带着裹住的被子一起抱住了纪凌安,把人牢牢摁进怀中,“不想那么多了,再熬眼睛该受不了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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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着耳畔浅浅的呼吸,纪凌安紧抿着唇转过身,小心翼翼一点点扯开阻隔在两人之间的被子,钻进了久违的怀抱。
再次感受到熟悉的体温,纪凌安微微湿润了眼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