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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 章（第1页）

走过长长的走廊（也许是许多人人生尽头的走廊）罗宾站在竞技场中央，再一次见到了阳光。

土黄色的圆形小广场似乎像一个碗，她是只被放进碗中斗的蛐蛐，而四周看台上，挤着满满当当的观众，就像是幼时见过的拿着草棒斗蛐蛐的顽童，那时候那些孩子还好好活着，罗宾耳边仿佛还听到他们因为输了赢了而兴奋地尖叫，她好像还在急着赶去上课的路上一样，马上就能见到书籍对她展露笑颜。

她回过神来，发现正在尖叫的是看台最近一排兴奋的赌徒，他们正盯着罗宾对面的门，等待着罗宾的对手登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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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赌徒们一点儿也不在乎小姑娘的死活，他们只期待着她被快点撕碎好得奖金。而其他观众就不一样了，他们只是来看乐子的，无论是什么，只要好玩就成。

所以看台上传来了口哨声，还有人看清了她光亮的黑发和西海风的外套（她老是放不下）假模假样地唱着西海的民歌

??"小姑娘穿着短裙~想情郎想得心慌~"*①罗宾不置可否，对这种调侃戏弄她一向无所谓地略过，她只是看着对面的门，想要详细解读自己对手的弱点。

[①*（这里是《包法利夫人》中提到的法国民歌，原著中为一个瞎子所唱）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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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门开了。

出来的是一个男孩，他看上去和罗宾差不多大，也许还小一点儿。少女是通过他的行为举止判断的，他看起来还很幼稚，像只童话里举石头炫耀力气的笨熊一样举起双手，做了个“我超强”的姿势。欢呼声从四周响起，而那个男孩子看起来相当享受被欢呼声吞没的感觉，发出了一声吼叫。

??那声吼叫甚至还没有被青少年特有的公鸭嗓浸染，还完全是个孩子的声音。

??罗宾看不见对方的脸，他的大半张脸都埋没在一个纸袋子的遮掩之下，只能看到阴影中伸出乱七八糟的紫色卷发，似乎从来没有剪和梳过，他的手指上，肌肉发达的胳膊上布满了伤痕，衣服破破烂烂，但他依然在发出兴奋的吼叫，来自他连喉结还没长的稚嫩嗓子。

他好像因为荣耀而忽视了这全部的悲剧，也许不是故意的，也许是。

罗宾感觉到悲伤，尽管四面的楚歌声是针对她而来，尽管她根本第一次见到对方，尽管那个男孩自己甚至也不为此感到悲伤，尽管这是她你死我活的对手。

??她想到了故乡的孩子们，他们还在少女的记忆中对着输赢争吵着，永远也不会再长大了。

??尽管悲伤，在抢夺落下的武器时，她还是极快地拖过了最强的两把火枪。

因为她要活下去，尽管命中注定要继续，甚至永远如此忧伤。

蒂奇还一个人待在地下室里，尽管最后还是给自己挣到了点身价，他似乎还是被看作了买一送一的赠品，像绑在牛奶上卖的小瓶乳清一样多余，罗宾回来之前，好像没一个人想到找什么地方处理一下他。

现在他的眼睛已经习惯了地下室的黑暗，终于看清楚了他所处的地方（毕竟他真正意义上的大半辈子活在黑夜里，锻炼出了夜行动物一样的眼睛），也清楚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绑定地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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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因为这地下室里装满了半大不小的孩子，但多多少少都受了伤，鱼人族小朋友拍着受伤的胸口试图呼吸，长手族少女捂着自己脱臼的胳膊尖叫着，可怜的皮毛族的宝宝，可能还不会说话，只是蜷缩起来舔着自己的伤口。

??这儿只有一个能称得上大人的，就是蒂奇自己，凭着二十出头的高龄鹤立鸡群，简直像个带娃娃春游实习老师，一点也不愧对他的名字teach，就是这春游的目的地未免也太惨烈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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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“哎呀…别哭了，别哭了”蒂奇伸出手，摸了摸隔壁皮毛族孩子茸乎乎的脑袋，为了让人家能听见，声音喊得大了些。

??一下子整个地下室都安静了。

??孩子们不再呻吟，尖叫，哭泣，他们就像坐在教室里的学生看见了后门口班主任的脸一样，瞬间安静了。

??哎？我说的话这么有用的么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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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很快蒂奇就抛弃了这个自恋的设想，因为皮毛族的孩子圆睁眼睛，差点一口咬上了他的手。他眼中盛满了恐惧，快要溢出来了。边上的长手族女孩子赶紧用那只好些的手拉住应激的皮毛族，他们全都缩在一起瑟瑟发抖，不敢哭泣。

??蒂奇明白了，这群孩子彼此之间都不怎么会讲话，唯一会和他们说话的，就是看守。他们把成年男人的声音认成了警告和指令，在痛苦万分的童年中只能服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