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底的清晨已经开始雾气腾腾了,昨晚作业写到一点多,睡了四个小时。闹铃一响,我顾不上伸个懒腰,洗漱之后,连早点都没吃就飞车体育馆。既然答应了,就要说到做到不是嘛。
那浓重的晨雾间,空空如也的田径场,没有一个人影,我看看手表6:05。“我迟到了还是他早退了?我是被放鸽子了吗?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:“昨晚写到那么晚,今天又起的这么早,最关键的是,我等下还要上课啊,早知道他不来我就多睡会儿呀。”
课间,前桌的安娜转过身来跟我分享她的日记,可能是因为在感情方面我俩很有共鸣,却扰乱了我原本的“睡觉大计”。
“初中,夏雨喜欢潘嘉心”我无意中翻到这一页,这几个字似乎是描黑标粗了映入我的眼帘。“是天意”安娜看着那篇日记,又看看发愣的我说道。
我吃惊,甚至是震惊。无法形容内心深处的感受,好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,我看着那行字,不停地问:“是真的吗?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?”我回想着往日和他相处的一幕幕,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。
初一时,团员选举。在我念完申请志愿后,第一个发言的同学就是他,我印象很深。当时特别惊讶,因为我平时几乎没跟他说过话。“潘嘉心同学不但学习好,而且在体育方面有特长,作为班委,敢于向不良倾向作斗争……”我模模糊糊只记得这些,还记得他的肯定与赞美让我脸红脖子粗的,整个后半节课都处于“我值得”和“受不起”的交迫中。后来有了一些接触,由于学校集训我时常会落下作业,如果老师占用晚自习上主课我就更惨了,好在他家离我家很近,走路十几分钟就到,我偶尔有疑难或者没抄的作业题就会去他家问他,他每次都很耐心地给我解答,从未拒绝过。他足球踢得特别好,上小学时曾接受过五年的系统性训练。
“你知道世界上第一个足球先生是谁吗?”我想考考这位足球运动员
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摇摇头。
“是贝利啊!”我很得意。
彼此了解最多的时候就是初三下半学期,他坐在我后面,有时候会坐到我旁边,我和他、夏雪、雅雅经常聊得热火朝天,当然我们也互帮互助,那是令人终身难忘的一段短暂又快乐的时光,我们用彼此的真心在友谊的国度筑起一座城堡,它的坚固程度将由漫长的岁月来检验。
这一刻,我仍然当他是好朋友,他的喜怒哀乐我还会关心,只是“一直埋在他心底已经渐渐淡忘了的那个小秘密”,我也会默默地保守着。
从下午训练开始到中间休息时,我始终对温俊阳保持缄默。队友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边放松边聊天,我坐在离他们很远的石台上闷闷不乐。温俊阳小跑着朝我这边行进,双手像不被控制一样在腰间随机摆动着。他跑到我面前弯下腰问我:“唉,你今儿怎么啦,不说话啊?”问了好几遍,见我没回应,便坐到了我旁边,扥扥我的袖口。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,目视前方平静地说:
“今天,我平生第一次,被人放鸽子了!”
“谁呀,太过分了!”他大喊着,听上去像是要替我报仇似的,我更生气了。
“也不不知道是哪只猪。非叫我出早操。自己却没到!”我看着他,可他仍是一脸无辜。我火了,大叫到:“如果你不想来,就别来,干嘛非要让我来?你知不知道我昨天写到一点才睡觉,今儿五点就起床来出操,学校还有一天的课!!!”说罢,我起身走了。
他像是刚刚恢复记忆一样“嗷”的一声,连忙追着我前后左右地鞠躬道歉,我不想原谅他,他真的太过分了,可从他开始撒娇的时候我就绷不住了,“嗯嗯,求求你原谅我吧,我下次再也不敢了。”一边扭动着身子,一边双手合十,好恶心……
训练结束后,我们一帮年长的队员围坐在草坪上商量着国庆节放假去哪玩。这一次,师哥也参与了。大家很想去爬香山,说这会儿枫叶是不是还没红,正聊到兴头上,江柏毅兴冲冲地说:“诶我带着我‘小朋友’去怎么样啊?”我举双手赞成,至少有个女孩儿能做伴儿啊,否则都是男生,会不会尴尬!他接着又说:“要不你们一人带一女朋友吧”
“我没有”赵然举手说。
“潘嘉心嘛”江柏毅果断安排。
“我没意见”赵然毫不犹豫地回答。
我仿佛就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局外人,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。
赵然,我需要重点介绍一下。一米□□的个头,倒三角的身材,十分引人注目,连我这种“彪形大汉”站在他身边都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。圆圆的脸,皮肤白皙,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很厚的近视镜,镜片后面藏着一双时隐时现的小眼睛,哈哈哈。不知道是不是长期戴眼镜的关系,他的眼睛有些内陷,笑起来会弯成月牙,很可爱。他性格特别好,阳光开朗,幽默风趣。我时常恶作剧捉弄他,但他也不生气,从不发脾气,对我总是一忍再忍,十分迁就,也不跟我计较,是个大好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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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月四日,我们凌晨四点半集合,从崇文门骑车去香山。抵达香山脚下的时候才六点多一点。大家都很兴奋,商量着爬上香炉峰再吃早点。我们真的是爬山,不是登山,因为我们没有走台阶,而是翻过园方架设的栅栏,在山林中攀藤附葛、披荆斩棘。
吃完早点,师哥说请我们到他们学校吃中午饭,我们欢呼雀跃着,毕竟难得有机会一睹北京大学的风采。
从北大出发准备返回时,已经是晚上八点了。师哥说他室友有点儿急事,把他的车借走了,一会儿他也得出去,就把温俊阳的车借走了。于是我、赵然、江柏毅、温俊阳四个人,只剩三辆车了。
“我骑潘嘉心的车,赵然你带着她得了。”温俊阳说
“行,也只能这样了”赵然痛快地答应了
江柏毅笑笑:“赵然立功表现的机会来了!加油!”
他们三个又把我安排妥当了,完全不用我发言,“这坐一路也挺辛苦的后座儿那么硌屁股”我暗自忖度着。
城市的霓虹灯色彩斑斓,赵然那伟岸又略显疲惫的背影忽明忽暗。“折腾了一天现在还要驮着我,我也不轻”想着想着,我有些心疼地对他说:“要不我带你一段儿吧”
“坐着吧你,让女生带我多没面子!”
本想跟他聊聊天,分散他的注意力,或许能缓解一些疲劳,可我天生不是个健谈的人,更不擅长找话题,幸好江柏毅和温俊阳一左一右的跟赵然聊得兴致勃勃,我心里也能宽慰一些。渐渐地,靠在他的后腰睡着了,他拉拉我的胳膊说:“你要是实在坚持不住,就搂着我点儿,我怕你摔着!”我真是又累又困,便照他说的做了。天很凉,他,很暖。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一只大手钳住了我的两只手腕,我努力搂了搂他又睡了过去……路很长,我也没有睡的很熟,可一路上发生过什么事,都只是模模糊糊的。那断断续续的梦和现实混在一起,难辨真伪。
转天训练时,温俊阳一见到我就说:“矮马,这一路,可把赵然累坏了。好几个红灯他都没停。还有,你那手总搂不住他的腰,手一松下来,他就得一手抓住你俩胳膊,怕你摔下来,另一只手的车把还没闸,本来眼神儿就不好”他顿了顿,笑着看看赵然接着说:“还得留心躲坑,真够他一呛的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