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在若瑶指尖凝聚的刹那,冷竹的手指动了。
不是抽搐,也不是挣扎,是整只手猛然扣进石缝,指甲崩裂也不松开。她听见自己骨头在响,像是经脉断裂后第一次试图站起时的声音。那声音很熟,百年前就听过——那时她把剑插进太上长老心口,也是这样,全身都在碎。
她不能倒。
若瑶已经站在阵心,玉佩嵌入符文,青金碎片悬浮头顶。血魔虚影怒吼着扑来,却被金光逼退。可那只是暂时的。冷竹看得清楚,魔修首领虽被掀飞,此刻正缓缓撑起身子,右肩断剑仍插着,黑气顺着伤口蔓延,竟将剑身一点点推出。
她知道再等下去,若瑶会被彻底吞噬。
冷竹咬住下唇,猛地一拽腰间玉佩。玉面冰凉,却有一丝温热从内里渗出,像是宗门誓约残存的回应。她闭眼,任幻象袭来——又是那个夜晚,火光照亮山门,她持剑冲向太上长老,耳边回荡着“你已入魔”的怒斥。那一剑,斩断了她的前路,也封死了她的道。
但现在,若瑶就在眼前。
她睁开眼,舌尖狠狠一咬。血腥味炸开,幻象瞬间碎裂。一股微弱灵力自丹田升起,像是残灯将熄前最后跳动的火苗。她不等它散,立刻引向右臂,强行催动沉寂多年的剑意。
地面封印石发出裂响。
她一掌拍下,石面应声炸开,半截断剑从中弹起,落入她手中。剑身布满裂痕,刃口卷曲,却是她唯一能握的东西。
魔修首领终于站稳,面具下的脸扭曲如鬼。他抬手拔出肩头断剑,随手掷地,黑气缠绕双臂,整个人骤然逼近若瑶。冷竹没有迟疑,一步踏出,断剑横挥,直取其背。
剑未至,风先到。
魔修首领侧身避让,冷竹却不收势,顺势旋身,剑锋划过地面,激起一串火星。她借力跃起,左脚踩上阵纹凸起处,猛蹬向前,断剑直刺对方咽喉。
这一击快得不像一个经脉寸断之人所能为。
魔修首领抬臂格挡,黑气凝成护甲,却被断剑硬生生破开。剑尖擦过他的颈侧,带出一道血线。他踉跄后退,眼中闪过惊怒:“你……还能动?”
冷竹落地时不稳,膝盖重重磕在石上。她没管痛,只将断剑拄地,撑住身体。嘴里全是血,分不清是咬破的舌头还是内伤涌出的。她盯着对方,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:“我不是……为你留的。”
话音未落,魔修首领已再度扑来。
这一次,他不再试探。拳风裹着黑气砸下,冷竹举剑硬接,整条右臂瞬间麻木。她知道这是旧伤被击中的征兆,可来不及躲。第二拳紧随而至,她只能侧身,用肩硬扛。撞击让她眼前发黑,喉头一甜,又是一口血喷出。
但她没倒。
她记得若瑶说过的话——“师父守过的,我来接着守。”
现在,轮到她替若瑶守住这一刻。
冷竹低喝一声,反手将断剑插入地面,借力翻身,一脚踹中魔修首领胸口。对方退了半步,她立刻拔剑抢攻,三记连斩——回风拂柳第一式、第二式、第三式,全是当年教若瑶的起手招。剑虽残,意未断,每一击都逼得对方后撤。
可就在第三式收尾时,她的右手突然僵住。
不是因为伤,而是因为记忆。
剑尖微微抬起,指向若瑶的方向。就像百年前那一夜,她不受控制地举起剑,对准太上长老的胸口。那时她以为自己清醒,实则已被咒音操控。如今,同样的感觉回来了——右臂不听使唤,经脉中有东西在爬,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线,从骨髓深处牵扯她的动作。
她想收剑,却动不了。
若瑶察觉异样,猛地抬头:“师父!”
冷竹咬牙,额头青筋暴起。她知道自己正在失控,若是再进一步,这一剑就会落在若瑶身上。她不信命,不信宿命,更不信自己会重演过去。
她张嘴,用尽全力咬向舌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