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以为你是偶然被选中?”他咳了一声,唇角溢出血沫,“根骨清奇?杂役弟子能入长老法眼?可笑。你出现在山门前的那天,正是谢家血脉觉醒的时辰。你不记得了吗?那天夜里,你是不是做了个梦?梦见一把剑插进心口,血流成河?”
若瑶瞳孔一缩。
她当然记得。那晚她醒来时满身冷汗,嘴里还念着一个名字——“青崖”。
那是我的字。
我看着她,心头微震。她从未提过这个梦。
“所以……”若瑶声音很轻,“我不是被捡回来的。我是……自己走来的?”
谢无咎闭上眼,再没说话。反噬之痛正一点一点吞噬他的意识。他的身体靠在光壁上,手指深深抠进泥土,指节泛白。
若瑶却仍盯着镜子,忽然道:“师父,你说当年用针术镇压我三日……可如果那魔纹本就是谢家血脉带来的,为何你能压住它?其他谢家人,都没活下来。”
我沉默片刻。
因为我用了自己的血。
那是守灯人的本源之血,三百年道心凝练而成,至纯无杂。我以血为引,将银针渡入她经脉,强行压制魔性翻涌。当时只当是权宜之计,没想到……竟改变了魔纹的本质。
但我没说出口。
有些事,现在还不能告诉她。
远处传来村民的脚步声,孩子已被送回家中,老妇也安然无恙。铜铃依旧悬在半空,金光微弱,却未熄灭。诛魔阵仍在运转,只要谢无咎一天不交代全部线索,这光就不会撤。
若瑶放下镜子,抬头看我。她的眼神不再慌乱,反而透出一种沉静的锐利。
“师父,”她说,“如果谢家的血脉真是诅咒,那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?如果魔纹变成了剑形,是不是意味着……它不再是魔,而是别的东西?”
我没答。
她站起身,走到阵前,盯着谢无咎:“你们谢家,有没有人活过三十岁?有没有人让魔纹转化?”
谢无咎睁开眼,看了她很久,才低声说:“只有一个传说……说是百年前有个族姐,在觉醒之夜跳下断崖,后来被人发现时,背上长出了羽翼般的纹路。但她再也没回宗门,没人知道真假。”
若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臂,又摸了摸后颈。
她忽然笑了下,很轻,却带着决意。
“也许,”她说,“我不是第一个。”
风又起,吹得铜铃叮咚作响。谢无咎终于支撑不住,头一偏,昏了过去。光柱中的身影缓缓滑坐到地上,呼吸微弱。
若瑶转身走向我,脚步很稳。
“师父,”她低声问,“我们接下来去哪儿?”
我望着她后颈那道剑形胎记,指尖轻轻拂过玉佩。
“先回一趟你的住处。”我说,“你当年穿来的那件旧衣,还在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