塔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夹杂着急促的呼喊。我扶着若瑶的手臂站稳,她指尖微颤,却仍用力撑住我。石门被推开一条缝,巡山弟子跌进来,脸色发白,额上全是汗。
“山下……山下的村子出事了!”他喘着气,“昨夜开始,接连有孩子失踪。活下来的说,是黑衣人干的,手臂上……有会动的纹路。”
若瑶猛地抬头,右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右臂。那里的魔纹已褪成银线,可她还记得那种灼痛。她盯着地面,声音压得很低:“他们不是杀人,是在挑容器。”
我未答话,只将灵识缓缓探出。魂体尚未完全恢复,每动一丝神念都像踩在碎石上,但我还是捕捉到了——这股气息极淡,带着腥气,却不似高阶魔修所留。功法路数偏邪,隐约透着《血魔经》的影子,但更粗糙,像是旁支残本强行催动。
若瑶转头看我:“师父,他们在找根骨纯净的孩子,想重炼血躯。”
我点头。血魔虽灭,其道未绝。总有残党不死心,妄图以童子纯阳之体重塑主魂。这种手段阴毒且效率极低,百年前便已被禁,如今重现,说明有人在暗中重拾旧法。
“走。”我说。
她立刻扶我起身。脚步虚浮,可动作坚决。我们出了镇魂塔,天色微明,晨风卷着尘土掠过荒径。村落在三里外,依山而建,此刻却死寂一片。家家闭户,院门紧锁,连鸡鸣狗吠都没有。
我们在村口停下。地上有拖拽的痕迹,泥土翻起,断了一截麻绳,还沾着孩童掌心的泥印。若瑶蹲下身,手指轻轻拂过那印记,眉头一皱。
“他们没反抗太久。”她说,“像是……被人用音律迷住了神志。”
我也察觉到了。空气中残留一丝震荡,极细微,若非玲珑心脉对灵波敏感,几乎无法分辨。这是《摄魂引》的余韵,早已失传的邪术,需以血为引,声为钩。
正想着,角落传来一声抽噎。一个七八岁的女童蜷在柴堆后,满脸泪痕。若瑶轻步走过去,蹲下身,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帕子,递给她。
“别怕。”她说,“我不会伤你。你能告诉我,那些人长什么样吗?”
女童摇头,抖得厉害。若瑶没逼她,只是静静坐着,等她呼吸平稳了些,才又问:“带头的那个,穿什么衣服?”
“黑……黑色的袍子。”女童小声说,“可前面破了,露出里面的青布衫,像是……像是以前山上那位长老穿的。”
我心头一动。
执法长老谢无涯生前常着青灰道袍,制式与其他长老略有不同,领口绣一线银边。若真是同款,那便不是巧合。
若瑶继续问:“他脸上……有没有记号?”
女童想了想,点点头:“左边……有一道疤,从眼角划到下巴。”
若瑶回头看向我,眼神变了。她从怀中取出一张草纸,用炭条快速画了几笔,递到我面前。
纸上是一个男子侧脸,左颊一道斜疤清晰可见。容貌与谢无涯几乎一模一样,唯独多了那道伤痕。
我盯着那张脸,许久未语。
谢无涯确实有个弟弟,名唤谢无咎。两人自幼分离,因谢无咎资质平庸,未能入宗门修行,被遣往山下村落务农。后来战乱起,音讯全无,宗门以为他早亡于乱世。
没想到,他还活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