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太重了,我握着剑的手滑得几乎抓不住。左腕还在流血,那道伤口被我自己划开,用来引动残灯与大阵的共鸣。可现在,这血反倒让剑柄更难稳住。
锁链收回后,并未停歇。谢无涯站在原地,脸上肌肉仍在抽动,像是体内有东西在争夺控制权。他抬起手,锁魂链再度腾空,这一次没有直接攻来,而是悬在半空,缓缓旋转。那些符文开始逆向流转,一圈又一圈,方向与寻常阵法完全相反。
我心头一紧。
这不是普通的魂炼术。
我咬破舌尖,用痛意压下疲惫,将残灯从岩缝中拔出。灯火微弱,却在我掌心发烫。我把灯举到面前,借着清光扫过锁链表面——符文不是静止的,它们在倒退,像时间被人强行拨回。
若瑶靠在巨石边喘息,右臂衣袖已被汗水浸透。她抬头看我,声音很轻:“师父……它在重复。”
我明白她的意思。
每一次我们击退敌人,虚空中就会裂开缝隙,涌出更多身披玉虚宗弟子服饰的“亡魂”。他们不说话,只是沉默地逼近,眼神空洞。杀了一个,便有两个从雾里走出;斩断锁链一环,下一瞬它又完好如初。
这不是战斗。
是轮回。
我低头看着残灯,忽然想到什么。这些年我每夜寅时点燃它,不只是为了压制魔气,更是为了让灵力在经脉中断续流动,维持一线生机。而这灯油中混了我的阴缕之血,早已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。
若这锁魂链真能逆转时间轨迹……
那我的血,或许就是破解它的钥匙。
我没有多言,只将残灯往剑锋一送。灯油顺着剑脊滑落,在刃上燃起一道青焰。我横剑于前,以血为引,划出一道镇魂符。符成瞬间,青焰炸开,逼得锁链猛地后缩。
三息时间,够了。
我盯着那条链子,看清了它的核心——中间那一环最密的符文中,嵌着三件遗物:缺角的玉佩、镶青石的木簪、执刑堂令符。它们本不该在一起,更不该出现在这里。这些不是纪念,也不是祭品,而是锚点,固定着某个过去的时刻。
百年前的那一夜。
若瑶突然动了。她撑着石头站起来,脸色苍白,右臂魔纹正泛出暗红光泽。她盯着那串遗物,尤其是那枚玉佩——那是她在尸堆里捡到的,一直没能归还的师兄信物。
“你要做什么?”我察觉她的意图,立刻拦在她身前。
她没看我,只低声说:“若不知他们为何而死,又如何替他们活着?”
我一怔。
话音未落,她已咬破指尖,将一滴心头血弹向锁链中央的玉佩。
血珠飞出,划过雾气。
落地刹那,整条锁链剧烈震颤,虚空如同水面般龟裂。一道裂缝在空中展开,幽光从中溢出。紧接着,画面浮现——
雪夜。
山门前积雪厚达膝深,火把在风中摇曳。执法长老站在台阶最高处,手中握着同一条锁魂链。他的眼睛泛着赤红,嘴角咧开,露出不属于活人的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