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微亮,军营从沉睡中苏醒,却带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、绷紧的肃杀。号角未鸣,但无形的紧张感已弥漫在清冷的空气里。黑云骑的巡逻更加频繁,眼神锐利如鹰,扫过每一个角落。
苏晚一夜未眠,脸色苍白,眼底带着青黑。地脉紫芝带来的短暂“舒适”过后,是更深的心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空虚感,仿佛有无数小虫在骨髓里啃噬,让她迫切地想要再次服用那可怕的药材。
这更让她坚定了决心——必须去!必须找到破解之法!
她强压下身体的不适和内心的恐惧,如常地为凌烨送去早餐和汤药。凌烨坐在案前,面前摊着舆图和一堆文书,脸色比昨日更加冰寒,显然核查受阻的消息让他心情极差。他只瞥了苏晚一眼,便挥挥手让她放下东西,注意力再次回到了那些令人焦头烂额的事务上。
苏晚默默退下,心中稍安。他专注于军务,暂时不会注意到她的异常。
整个上午,她都坐立难安。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,每一次账外走过的脚步声都让她心惊肉跳。她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,设想着陷阱的模样,思考着应对之策,甚至将一根磨尖的银簪悄悄藏入了袖中。
午时将近。
军营西侧较为偏僻,那座废弃的烽燧台更是早已远离主要防区,平日人迹罕至。
苏晚深吸一口气,找了个借口对守卫说想去伤兵营库房找些清热散瘀的药材,为将军配制新的药膏。守卫并未起疑,因她近日确实常去,便派了一人跟着她。
她故意在库房磨蹭了一会儿,挑选了些无关紧要的药材,然后趁跟着的士兵不注意,借口内急,闪身钻入了营地边缘一片杂乱堆放废旧军资的区域。这里地形复杂,帐篷和杂物林立,很容易摆脱跟踪。
她心脏狂跳,依稀有记忆朝着西侧方向快速穿行,尽量避开主路,专挑偏僻小径。
越往西走,人迹越少,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远处隐约的操练声。那座废弃的烽燧台孤零零地矗立在一个小土坡上,残破不堪,仿佛随时都会倒塌。
周围寂静得可怕。
苏晚躲在一顶破旧的帐篷后面,仔细观察了许久,没有看到任何人影。难道对方还没到?或者……这根本就是个戏弄她的骗局?
时间一点点过去,午时的阳光晒得人发晕,她却感到浑身冰冷。
不能再等了。
她咬咬牙,从藏身处走出,警惕地环视四周,一步步朝着烽燧台走去。脚下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,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她走到烽燧台倒塌了一半的入口处,里面阴暗潮湿,散发着霉味和尘土气。
“有人吗?”她压低声音问道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无人回应。
只有风声穿过残破石壁的呜咽。
难道真的被骗了?苏晚心中涌起一股失望和更大的不安。她犹豫着是否要进去看看。
就在这时,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,突然毫无征兆地从后面抵住了她的后腰!
同时,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,将她所有的惊呼都堵了回去!
“别动!也别出声!”一个刻意压低的、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,带着浓重的威胁意味,“慢慢走进里面去!”
苏晚浑身僵硬,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!
陷阱!果然是陷阱!
她的大脑一片空白,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。她被迫一步步退入烽燧台内部阴暗的角落里。
身后那人力量极大,捂着她口鼻的手让她几乎窒息。她拼命用眼神示意自己不会喊叫,那人才稍稍松开了些许,让她得以喘息,但那只手依旧威胁性地停留在她嘴边,另一只手中的硬物则牢牢顶着她。
“东西呢?”那嘶哑的声音冷冷地问道。
东西?什么东西?苏晚一愣,随即猛地明白过来——对方以为她来此,是带来了什么他们想要的“东西”?是地脉紫芝?还是……别的什么?
电光火石间,一个念头划过脑海——对方可能并非昨夜那人!或者,昨夜那人和今天这人并非一伙?信息出现了偏差?
这是一个机会!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声音因恐惧而发颤,却故意含糊其词:“……东西……我……我没带在身上……太显眼了……我藏起来了……”
“藏哪儿了?!”身后的声音立刻变得急切而凶狠,匕首往前顶了顶。
苏晚吃痛,倒抽一口凉气,急忙道:“在……在我帐中……一个地方……只有我知道……”
她这是在拖延时间,也是在试探。
“耍花样?”那人声音阴冷,“立刻带我去取!若是敢骗我……”匕首的寒意透过衣物渗入皮肤。
“不敢……不敢……”苏晚连声道,“只是……只是现在营地戒备森严,我帐外就有黑云骑看守,如何能取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