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在密室四壁投下微颤的光,玉台上的残卷边缘泛着陈旧血渍,在昏黄中显得暗沉。我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滴落的温热,那血渗入纸面时,墙上的两道残影同时晃动了一下,像是被唤醒的风。
“它在抗拒。”若瑶轻声说。
我没有答话。那不是抗拒,是迟疑。两缕魂息同源却异向,一缕沉稳如山,守阵不移;另一缕锐意如刃,欲破劫而行。它们彼此牵引,又相互排斥,仿佛各自执掌半部天命,谁也不肯先低头。
若瑶慢慢走近玉台,右手轻轻覆上我的手背。她的掌心滚烫,玲珑心脉的气息顺着经络传入,像一道清泉注入干涸河床。金光自她指尖蔓延,沿着玉台纹路流转,最终缠上残卷一角。
墙上的影子开始震颤。
“您留下这诀,”她望着那模糊轮廓,声音很轻,“是想有人能替您说完最后一句吧?”
话音落下,两道残影同时一顿。片刻后,左侧那道缓缓转向我们,似有目光穿过百年光阴落在她脸上。
我察觉到灵力波动变了。不再是割裂的对峙,而是某种共鸣正在成形。残卷上的字迹微微发亮,墨痕深处浮现出极淡的金色笔触——那是只有完整道韵才能激活的隐文。
“帮我稳住气息。”我对若瑶说。
她点头,双手交叠按在玉台上。我再度割开指尖,鲜血顺着指腹滑落,正正滴在“心决篇”三字之上。
刹那间,整座密室嗡鸣作响。残卷无风自动,页角翻卷如蝶。墙上两道残影缓缓抬手,彼此伸展,指尖相触的一瞬,爆发出刺目金光。我闭了闭眼再睁开,只见一位素衣女子立于玉台前,眉目清冷,额间一点朱砂,正是百年前自毁元神的太上长老晏紫苏。
她看着我们,唇未动,声已至:“等你们,已太久。”
金光渐敛,她抬手凌空一划,三页虚文浮现半空,字字由光凝成:
**双生交契,半命相易。**
**一人失心脉,一人忘守护。**
若瑶呼吸一滞。
我伸手就要撕碎那金文,却被她轻轻拉住手腕。她仰头看我,眼神平静得不像十七岁的少女。
“这就是真正的‘守心归一诀’?”她问。
晏紫苏的残魂微微颔首。“唯有如此,方可引动青冥剑本源,斩断血魔轮回之根。阴阳双持者,必须以魂为契,交换半数性命之力。你若施展此诀,玲珑心脉将尽数消散,修为倒退至凡胎之境。”
若瑶没说话,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。那道剑形印记仍在掌心微微发烫。
“那师父呢?”她又问。
“她将遗忘一切关于‘守护’的记忆。”晏紫苏的声音很轻,“三百年的孤崖守灯,寅时燃火,经脉寸断仍不弃职责……那些执念,都会随魂魄剥离而湮灭。她会变成一个普通的修士,不再记得你是谁,也不再记得自己为何而活。”
密室陷入死寂。
良久,若瑶忽然笑了。不是强撑,也不是悲壮,而是一种近乎释然的笑意。
“师傅。”她转过身面对我,声音很稳,“你说过,灯灭才有新生。”
我心头猛地一紧。
“这次,换我守着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