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竹的身子一歪,我伸手去接,她整个人压在我肩上,呼吸断断续续。残灯的火光摇晃了一下,像是被风掀动,可静室里没有风。
她的嘴唇在动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:“那道疤……不是我刻的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灯焰猛地一缩,随即又颤着亮起。我咬住牙,感觉胸口像被什么撕开了一道口子,眼前发黑。幻境崩塌时的反噬还在体内乱窜,血从鼻子里渗出来,滑到唇边,带着温热的腥气。
不能倒。
我抬手抹了把脸,指尖沾了血。冷竹的手垂在身侧,玉佩松脱,贴在腕骨上微微发烫。我抓过她的手腕,把她的手按在灯座边缘——那里有一圈暗刻的符纹,早已黯淡无光。
“守灯者不死于外敌,而亡于心乱。”她以前说过的话,现在成了我撑住神识的绳索。
我用指甲在掌心划出一道口子,血珠滚落,砸在灯座底部。那一瞬,符纹微闪,幽蓝的火苗往上跳了半寸,光晕铺开,稳住了脚下地面。
就在这时,胸前的胎记突然灼烧起来。
不是痛,是一种沉睡的东西醒了,顺着血脉往上爬。我低头看去,衣襟下的皮肤泛起青光,像有水波在皮下流动。冷竹腰间的玉佩同时震了一下,袖中那片残剑碎片自行飞出,悬在半空,刃口朝下。
两股气息开始呼应。
残剑的碎片发出低鸣,若瑶体内的剑魄也跟着震动。青光从胎记蔓延至脖颈,再沿着手臂攀升,与空中那片断刃遥相对应。冷竹睁开了眼,目光落在悬浮的碎片上,瞳孔微微一缩。
“它要回来了。”她声音沙哑。
话没说完,那片残剑突然调转方向,剑柄朝下,剑尖直指我的胸口。我本能地后仰,可身体动不了,仿佛被某种力量钉在原地。青光暴涨,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冷竹猛地抬手,一把抓住飞旋的碎片。
金属与皮肉相触的刹那,她左脸的剑痕泛起金光,整条手臂剧烈颤抖。可她没松手,反而将碎片往自己心口方向拉,另一只手探向腰间玉佩,用力一扯。
玉佩断裂,连着一根细链飞出,在空中划出弧线。
碎片与玉佩撞在一起,青光炸开,整个静室被照得通明。我听见一声清越的剑吟,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,又像是从我骨头里生出来的。
光散去时,一柄完整的剑悬在我们之间。
青冥剑。
剑身通体泛着冷青色,剑脊上有细密的裂纹,像干涸的河床。剑柄缠着褪色的布条,末端挂着半截玉坠——正是冷竹一直戴着的那块。
我伸出手,指尖刚碰到剑柄,一股热流猛地冲进识海。无数画面翻涌:百年前的雨夜、断裂的剑刃、冷竹跪在阵中、太上长老化作光团炸开……还有,一道青光从她心口飞出,穿过山林,落入一个婴儿的襁褓。
那是我。
剑身忽然轻轻一震,映出一片血色影像——是护山大阵的核心位置,地下深处,一颗被锁链缠绕的心脏缓缓跳动,黑血顺着血管流向四方。心脏正中央,有一点白光闪烁,像是唯一的破绽。
紧接着,一行字迹浮现在剑身上:
**双生同刺,方能破心。**
我盯着那行字,喉咙发紧。
冷竹缓缓抬头,看向我。她的脸色灰败,嘴角又有血渗出,可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。她抬起手,不是去拿剑,而是握住我的手腕。